【沙李】赌 03
我对不住欧阳……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03 夜访
夜里十点，整个市委办公楼，除了门卫，就只有李达康的办公室还亮着灯。
沙瑞金站在楼下望着那扇冷白的窗，出了会儿神。来汉东之前，沙瑞金已经对汉东的大小官员做了详尽的调查，其中重点就是李达康。他知道他跟李达康分手之后，李达康娶了那个漂亮的学妹欧阳菁，他们育有两个孩子，一男一女，男孩儿叫李佑瞻，女孩儿叫欧阳嘉。但欧阳菁在生女儿的时候不幸难产去世，李达康独自抚养两个孩子长大，一直单身到现在。
沙瑞金知道他不应该打扰李达康，就像过去的二十七年一样。可是沙瑞金忍不住，他与李达康分别了多久，就在心里思念了多久，二十七载的岁月里都是他想见不能见的遗憾。如今，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，沙瑞金的心思几乎一闲下来就被他填满。
沙瑞金告诫自己，就这一次，就今晚一晚，只当是与李达康叙叙旧，往后只是旧友。
他迈步上楼。
李达康没想到沙瑞金会来，他丝毫没有准备。可转念一想，不管沙瑞金是作为前男友，还是作为上级领导，他都不需要为他的突然造访准备些什么。
“沙书记，这么晚了，您怎么过来了？”李达康面上又是那个乖顺的笑，心里却在悄悄地给自己打气。
“怎么？我不能来？”沙瑞金挑眉，顺便打量了一圈李达康的办公室。规格不大，肯定没有超标，室内摆设也很简洁，数量最多的应该就是书和文件，都摆得整整齐齐。沙瑞金感到一丝轻松，眼前这个人，至少工作上的习惯还与二十七年前相同。
“当然能，欢迎您来突击检查。”李达康堆起笑脸，把沙瑞金让到沙发上，麻利地收拾掉茶几上散落的文件。
“这么晚了还在工作？”
“是啊，大风厂的事还没解决。下午开会律师提了几个方案，我先把把关。”
沙瑞金点点头，没有接话。与李达康谈话最简单的话题是谈工作，沙瑞金知道李达康这个工作狂，谈到工作立马生龙活虎。可是沙瑞金不是来跟他谈工作的。可是要谈些什么呢？谈过去的感情？谈当年的误会？可那些在当时无比重要的事情，现在再看已经无足轻重。
于是两人沉默下来。
沙瑞金抬头便看见墙上错落挂着的照片，他站起身，走到墙边仔细地看。最中间是一张全家福，年轻的李达康站在中间，一边是一个刚到李达康腰部的小男孩儿，想必是他的儿子李佑瞻，怀孕的欧阳菁站在李达康的另一边。
“算是张全家福吧，当时欧阳还在，怀着嘉嘉。”李达康沉着声音，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。
“嘉嘉也快二十了吧？”
“明年二十。”李达康叹了口气，“我对不起这孩子。”相比李佑瞻，李达康更心疼小女儿。她一出生就没了妈妈，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有太多身不由己。
“孩子大了，会懂的。”沙瑞金温声宽慰着，他侧过身望向李达康。岁月已经在他的头上留下了灰白的痕迹，眼尾的细纹也蔓延进发间，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在走向迟暮。
沙瑞金缓声道，“你呢，你过得怎么样？”
李达康从全家福上挪开目光，看向沙瑞金。他笑了笑，“我挺好的。”
“你爱她吗？”
李达康愣了一下，才明白过来沙瑞金所说的“她”是指欧阳菁。
“这么多年了，什么爱不爱的。”李达康错开眼神，笑着转身向会客区走去，“沙书记喜欢喝什么茶？”
“你不爱她。”沙瑞金语气笃定。
李达康停下脚步，但没有回头，“欧阳是我两个孩子的妈，我不希望你这样说她。”他顿了顿，轻声道，“没必要跟死去的人争这些。”
沙瑞金何尝不明白，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