屁话在线

Chapter 21

陆致知是下午的航班，吃完午饭拿上行李再赶到机场，时间刚好。

飞机逐渐平稳，他倚靠在椅背上，意识开始昏沉

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在胃疼，他不敢大意，回家就吃了胃药，这会儿胃倒是安分下来。没有了疼痛的牵制，陆致知只觉得身体慢慢沉下去，头有点疼，还可以忍受，只是缓缓陷入沉睡的感觉太过舒适，他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沦下去。

再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开始下降，陆致知惊讶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。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，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。他抬头四下寻找，碰上后排一位年轻女孩儿温柔的微笑。陆致知颔首致意，心里蓦地涌起一丝暖意。

会议主办方早已等候在机场，陪同陆致知到酒店入住之后，便邀请他参加晚上的宴会。

从机场到酒店这一路，陆致知就觉得头越来越疼，脑子也发沉。他悄悄摸摸自己额头，感觉不出什么来，可是这症状让他怀疑自己发烧了，温度还不低。

但是陆致知还是答应下来。倒不是他逞强，实在是这次会议邀请了很多刑法学界的大咖，有些学者常年旅居国外，难得一见，陆致知不愿意失去这次宝贵的交流机会。

他问清了宴会的时间、地点，便让工作人员先行离开，他觉得自己得先休整一下。

他找酒店要了温度计，一试表，果然烧起来了，39.5℃。

陆致知无奈地闭上眼睛倒向大床，自己这一感冒就发烧，一发烧就飙到39度以上的魔咒是逃不过了。

他按住自己的额头，使劲揉了两把，但没什么作用。叹口气撑起身体，他探身拉过行李箱，翻出药包，随手抠出两片退烧药，却在扔进嘴里之前住了手。

他低下头感受了一下胃里的感觉，似乎是还好，不过看看手里的退烧药，他不敢保证这两片药吃下去之后还能这么安稳。

陆致知只得又抠出几片胃药来，一起吞下去。

陆致知知道这种退烧药有镇定作用，他看看表，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，刨去路上的时间，他还能睡上半个多钟头。

陆致知找出等下要穿的衣服来摆在床头，就再也不愿意强撑，一下子扑倒在床上。

陆致知忽然被一阵刺痛惊醒，下意识地蜷起身体，抵住胃部。他逐渐清醒过来，想起睡觉前吃下的退烧药，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。他腾出一只手来抓过手机，原来只睡了十几分钟。陆致知烦躁地趴在床上，左手攥成个拳头死死地抵住他的胃。

他觉得忍耐的时间仿佛有半个世纪，久到连一分钟都不想多撑。终于忍耐不住，陆致知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。

陆致知扒住洗手台，勉强让自己站稳，干呕了两下，把刚才吃下去的药片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。他看着吐出来的药片，自嘲地勾勾唇角，不知道这药片除了让他更难受之外，还有没有起什么作用。

陆致知扶着洗手台缓了缓，药片吐出来似乎真的让胃里舒服不少，他缓过一口气，接了把水拍在脸上，冰凉的水激得他一个哆嗦。

晚上的宴会几乎都是些前辈，陆致知不好迟到，大概收拾了一下，又吃了两片止疼药，就急匆匆地出了门。

陆致知进入大厅，已经有几位前辈到了，其中两位跟陆克己和吴渝关系都很好，大学时候还带过他的专业课，陆致知径直走过去。

“程老师，孟老师，好久不见。”陆致知跟熟悉的两位老师打招呼，又礼数周全地向不认识的前辈点了点头，热情又乖顺，是老前辈们都偏爱的样子。

两位老师倒也不见外，甚是欣慰地把他介绍给另一位老师，“这是陆致知，陆克己的小儿子，吴渝的得意门生，跟亲儿子一样。”然后向他介绍面前的几位前辈，“致知啊，这是赵老师，你肯定早就听说过了，只不过他常年不在国内，你应该还没见过。”

说是不认识，只是前辈不认识他罢了，鼎鼎有名的人物，他的名字陆致知早就如雷贯耳。

“赵老师好，有幸拜读过您的作品，久仰大名。”陆致知恭敬地笑着，跟面前的老师握握手，他谦逊有礼的模样向来讨长辈喜欢。

“哪里，后生可畏，后生可畏啊！”这位赵老师颇为和蔼，这让陆致知有些紧绷的心情略微放松下来。

晚宴除了一开始的相互介绍和敬酒，之后仍然是寒暄和自由活动。

陆致知是后生，又没有自己的老师带着，每认识一位前辈就得喝下一杯酒，一圈下来已经感觉有些站不稳了。倒是年逾花甲的老师、前辈们仍然精神矍铄，热情不减。

程岐老师跟陆致知更为熟识，带他认识完在场的前辈之后，已经看出他的不适，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把，却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。

“小知？”程岐皱眉，心想这孩子估计是发烧了，还在这儿硬撑着，“怎么了？哪儿不舒服？”

陆致知摇摇头，“没事儿，老师。”

“你跟我这儿逞什么能啊，不行就早点儿回去，我们这群老家伙保不齐得闹到半夜，不用你陪。”程岐语气略显严厉，但话语间浓浓的关切却不是假的。

陆致知感激地笑笑，“嗯，谢谢老师，我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就被打断。

“你们师徒俩在这儿嘀咕什么呢？”赵老师端着酒杯走过来，也注意到陆致知不太好看的脸色，“小陆这是怎么了？不舒服？”

“这孩子下午刚到，就陪我们这些老家伙出来喝酒，我正劝他回去歇着呢。”程岐帮陆致知打了个圆场儿。

“那赶紧回去吧，正好我女儿刚到这儿，”赵老师朝不远处招了招手，“她刚从美国回来，直接投奔我来了。你们年轻人还有的聊，一块儿出去吃点什么，可别让她看着我了，我好不容易出来喝喝酒。”赵老师大笑着拍拍陆致知的肩膀，显得格外亲切。

程岐却听得皱了眉，陆致知有家有室的，这么安排怕是不太好，可也不好说什么，若有所指地叮嘱他，“早点休息，可别让你吴老师说我没照顾好她的好学生。”

陆致知笑笑，点了点头。

陆致知抬头却见一位温婉可人的年轻姑娘缓步走过来，眉眼间顾盼生辉，却莫名觉得眼熟。

赵老师热情地为双方介绍，“小陆，这是我女儿赵明予，学校放假回来看看我。”他转向旁边站着的姑娘，“这是你致知哥哥，年纪轻轻就是副教授，你可得向人家好好学学，哪儿像你，不学无术。” 语气严厉却宠溺。

“老赵，哪儿有你这么说孩子的，小予刚回来就训人家。”程岐在一边开口笑道。

“就是嘛，爸，你看你，刚回来就数落我。”果真还是年纪小，说话间不自觉地带出一丝娇俏。

“哥哥好，你可别听我爸瞎说，他老是看不上我学的专业。学摄影的怎么了，我的作品前段时间刚拿了奖。”赵明予主动和陆致知握手，顺便悄悄白了她爸一眼。

赵老师也不在意，仍然笑着，“小予当年还是你程老师的学生呢，说起来算是你小师妹，不过是你程老师调到成都之后的事儿了，你们应该没见过。”

“是没见过，”说到这儿，陆致知忽然顿了一下，又继续道，“果然是虎父无犬女。”

他脑海中浮现出下午飞机上的那个对视，眼前的女孩儿和那个姑娘的面容重叠起来。原来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