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创BG】知你安宁 30

以后就不能这样更文啦,没粮咯!

Chapter 30

沈伯谦开车送他们去了附近的酒店,进门落座,谁也没先开口说话。

江汝的抽泣声渐渐打破了沉默,沈令钧红着眼圈儿看了她一眼。

沈仲宁拍拍陆致知的手,起身走过去,揽住江汝的肩膀,江汝伏在沈仲宁肩头哀哀低泣。一时间室内又被浓重的哀伤氛围笼罩,陆致知忍不住按着胃弯了弯腰。

 

“妈,”沈仲宁拍拍江汝,“咱们先说正事儿。”

江汝仍然伏在沈仲宁肩头掉眼泪,不肯理她。

沈仲宁抬头看看沈令钧和沈伯谦,“爸,大哥,你们什么意见,给我句话。”

沈令钧叹了口气,“宁宁啊,齐齐……就不能不解剖?孩子走得很痛苦,就别再折磨他了……”

沈仲宁听到“解剖”这个词,忍不住扭过头闭上眼睛。作为刑庭法官,她见惯了各种血淋淋的尸检照片,可如果照片里的人是自己的儿子,沈仲宁不敢想下去。

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,刑事案件必须要尸检,不管家属愿意不愿意。

 

沈仲宁用了几分力气推开江汝,让她面对自己,冷声道,“妈,爸,你们心疼外孙子,我更心疼我儿子,但是我明确地告诉你们,尸检是一定要做的,这是规定,你们阻止也没用。这种时候,我不想你们再跟警察起冲突。”

江汝含着眼泪瞪着沈仲宁,“你……”她甩开沈仲宁扶着她的胳膊。

 

沈仲宁个性要强,凡事自己拿主意,当初就不听家里劝阻,执意从南方跑到北方来读书,后来又留在北方工作,做了法官,期间不知道跟家里闹了多少回,这些年结婚有了孩子才渐渐缓和下来。

看现在这架势,局面又有些僵,于是陆致知撑着椅子站起身来,手搭在沈仲宁的肩膀上压了压,挡住她,站在沈家人面前。

“爸,妈,你们别生宁宁的气,她心里难受,口气冲了点,你们别往心里去。”陆致知勉强笑了笑,尽量通俗地向二老解释,“其实宁宁说的没错,这件事不是普通的意外事件,已经是刑事案件了,必须要由公安机关介入调查,我们自己能决定的很有限。而且,警察是在帮我们找凶手,解剖之后得到证据就能更快地找到犯罪嫌疑人,给齐齐报仇啊。”

说到这里,陆致知心里一颤,他研究和支持了这么多年的死刑废除,可是事情真的到了自己头上,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“报仇”吗?他回头看了一眼沈仲宁,但她并没有注意。

 

沈令钧沉默着,也不由得掉下泪来。沈仲宁说的,陆致知说的,包括警察向他们解释的,他都理解,但无论如何迈不过心里面那道坎儿。

“爸……您不放心,到时候我跟着去,行吗?别闹了……”沈仲宁语气落寞,没有精力再争执下去。

陆致知握住沈仲宁的手,“我也去。”

沈令钧深深地叹了口气,拍拍仍然在不住地掉眼泪的江汝,不再说话。

 

陆致知和沈仲宁在酒店安顿好两位老人,又急忙赶回医院。他们要过来通知等在这里的警察,也要亲自送儿子一程。

两人一人一边随着警察将陆齐谨推出太平间,眼前早已模糊,看不清方向,几乎是靠着按在床边的力气支撑着挪动脚步。前后左右都是闻讯赶来的至亲好友,或搀或扶,或帮忙推床,簇拥着这年幼的孩子以及他们悲痛的父母向外走。

深夜的医院里仍旧人声嘈杂,可在他们二人看来,这里已经寂静得如同坟墓,而他们,正牵着儿子的手,一点点将他埋葬……

 

陆齐谨的尸体被抬上车的那一刻,陆致知哀号一声,猛然扑上去,力气大的几乎将尸体夺了下来,场面一片慌乱。

沈仲宁和周围的亲戚连忙上去按住他,“致知……松开……松手吧,让齐齐去吧……致知……”

沈仲宁的眼泪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尖,又“啪”的一下摔碎在冷硬的水泥地上,她低声呜咽着哭倒在陆致知身上。

陆致知软软地跪倒在地,紧攥着雪白床单的手慢慢松开,压抑的哭声随着颤抖的肩膀渐渐逸出来,哀伤凄切,痛彻心扉……

 

由于案情重大而且性质恶劣,省公安厅已经派了刑侦和法医专家过来,连夜展开调查。

这时候的陆致知和沈仲宁,正站在解剖室里等待一场凌迟。

 

法医将陆齐谨小小的身体推出来的时候,陆致知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,他几乎全身都在颤抖,靠着沈仲宁的支撑勉强站立。

白布掀开,露出陆齐谨幼小的身体,和身体上早已失去血色的累累伤口。此时陆致知才第一次看见陆齐谨身上的刀伤,失去血迹的掩盖,青白的伤口显得更加狰狞,纵横甚至交叠在那一小块幼嫩的皮肤上,张牙舞爪地诉说着残酷的事实。

沈仲宁的眼泪簌簌而落,她绝望地闭上眼睛。

陆致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他挣开沈仲宁的搀扶,踉跄着扑过去,再一次哭倒在陆齐谨的床前,眼泪浸透他干燥的脸,火辣辣地疼,却也抵不过心里刀割火炙一样的伤痛。

 

沈仲宁和旁边的警察过去搀起陆致知,他腿软地站都站不住,整个人不受控制般地往下坠,几个人几乎是将他拖到解剖室外面,扶着他坐到长椅上。

“齐齐是不是……忘了……我们……还没……没带他……去迪士尼,去年就……跟他说好的……”他死死地攥住沈仲宁的衣角,嘴唇颤抖着,哭得上不来气。

沈仲宁的眼泪又掉下来,她紧紧地抱住陆致知。陆齐谨生日那天的崩溃大哭,她还记得清清楚楚,孩子心里的委屈从来没说过。

“你说,他长……大了……想干什么?他也……会……叛逆吗?他会跟我……顶嘴吗……”他的声音破碎,趴在沈仲宁颈窝里哽咽着。

“别说了……致知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她的孩子,等不到那天。

 

陆致知突然闷哼一声,然后痛苦地弓着背蜷起身子,双手拼命地插进胃里。

沈仲宁连忙扶住他,“胃疼?”她探手过去摸到他冰凉的手和肆意跳动的胃,“手松开,听话,别使劲儿掐。”

陆致知疼得没力气挣扎,仰躺在沈仲宁怀里,张着嘴喘着粗气,像一条干枯在沙滩上的鱼。

“咱回去吧,这儿太冷了,你受不了。”等他缓过这一阵,沈仲宁擦擦他额角的冷汗,扶他坐起来一点。

陆致知无力地摇摇头。

沈仲宁叹口气,拉开身上的羽绒服,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他却被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忍不住干呕。沈仲宁这才想起自己羽绒服里面的制服上,沾满了血迹。

陆致知眼里重新蓄满了泪水,他一手按住自己翻腾的胸口,一手抚摸上那些干涸的血迹,声音低弱沙哑,“你说齐齐……疼吗?他们有……几个人,那么多刀……他……害怕吗?”

“对不起,我对不起齐齐……”沈仲宁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,她贴上他湿润的脸,一下下地摸着他的后脑,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。

不经历永别,永远不知道“永别”代表了什么。


评论 ( 31 )
热度 ( 26 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屁话在线 | Powered by LOFTER